地摊儿上的小个子男人

沈阳皇寺广场附近，有一个修鞋的小摊儿。
破破烂烂的工具摊摆在地上。
他客气地招呼我，让我坐在一个铺着干净垫子的小木凳上。就这样，我边等，他边修，我们边聊起了家常。




??他原来是一位从国企下岗了十几年的车工，现在是这个街边儿摆摊儿的修鞋匠。人长得干瘪瘦弱，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。
他穿着原来厂里的工装，只是已经破得不能再破，但那个企业的logo还清晰可见。说到厂名时，他那透着极度疲惫的脸上，竟然露出了骄傲而又茫然的笑容，
这个笑容有一点尴尬，但不失和善。只是这么和善的笑容，也没有掩盖得住他因为消瘦而堆起的一道道皱纹。
??他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。他说，儿子每月至少需要400元。他还有一个得了肺结核已卧床多年、没有收入的妻子，他妻子一个月的药费至少需要400元。
400加400等于800。而他的小摊儿，一个月苦干苦做，最多还挣不到800元，再加上他200多元的失业保险金，一共1000来元，这便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部收入。






我问，为什么不让孩子出来打工帮帮你？
他说，让他学习吧，我就是因为没有文化才这样，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再走我的路。
??我又试探着问：为啥不休了那病妻？他叹了口气说：那是孩子的妈啊！
他说话的口气很软很轻，甚至有一点有气无力的样子，与他刚才高大上英雄般的回答显得很不搭调。
我说，你好有德性耶！
他微微地抬起头，瞄了我一眼，好像没有什么反应。
??是没有听懂吗？而我的眼角已经湿湿的了。
他无疑是他们家庭的一棵大树。




??他修好了我的鞋。
我摸出身上所有的零钱，仔细地叠成一个小卷儿，临别时扔进他坐在屁股底下的那个木匣子里，拔腿便走。
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，能让他觉得这不是施舍，而是出自我内心的尊重。
这样有情有义、顶天立地的男人，任谁都不配以可怜的名义去施舍他。
他的高大，我们不及。
??果不其然，我已经走出了几米，他突然喊住我，追了过来，拿出那一沓钱，当着我的面，从中抽出6块。之后说：说好了是多少，就是多少，我不能多要你的钱。
?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，不知道应该如何接承下句。他拒绝了的施舍，却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高大伟岸的汉子。



   
    等他转身时，我仔细地打量了他。那个背影不足165厘米，瘦小枯干，但就是这个矮小的身躯，此刻已如英雄一般高大。
    他让我无法不去仰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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